道德玄经原旨 道德经原旨 老子原旨 玄经原旨

  《经》曰:道者,万物之奥,善人之宝,不善人之所保。美言可以市,尊行可以加人。人之不善,何弃之有。故立天子,置三公,虽有拱璧,以先驷马,不如坐进此道。古之所以贵此道者,何不曰求以得,有罪以免耶。故为天下贵。
  《原旨》曰:道包天地,韫藏万物,如室家之有阃奥焉。善人得之,可以为吾身之宝。不善人得之,可以为吾身之所保。美言可以市,如尧之格汝,舜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。尊行可以加人,汝陟帝位者也。美言尊行,道之发于外者,尚可以市,可以加人,况存诸内者乎。人之不善,岂无可教之资,何弃之有。《书》曰:知人则哲,能官人。安民则惠,黎民怀之。能哲而惠,何忧乎欢兜,何迁乎有苗,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。观尧之曰吁曰佛,则四凶之不善,不待舜而后知,然声其不善,而不即罪者,足以见尧之帝德广运,其仁如天,而不轻杀戮也。故立天子,置三公,天子作民父母,三公论道经邦,燮理阴阳,赞化育,安人民,保天下也。《书》曰:无旷庶官,天工人其代之。外此巡四岳,朝诸侯,虽有拱璧之贵,驷马之盛,然此皆外物,曾不如虚己南面,坐进此道,而天下自治也。古之所以贵此道者,何哉。非曰求而有所得,有罪以免耶。故为天下贵。谓下民昏垫,不幸而有不善之罪,则哀而矜之曰:我罪之也。耶者,不定之辞。非纵民为不善,而终不见罪也。知其自有司杀者在,故执左契而不责於人,以此好生之德,洽于民心。若尧者可谓天下万世之所贵也。
  《经》曰:为无为,事无事,味无味。大小多少,报怨以德。图难於其易,为大於其细,天下难事,必作於易。天下大事,必作於细。是以圣人终不为大,故能成其大。夫轻诺,必寡信。多易,必多难。是以圣人犹难之,故终无难。
  《原旨》曰:老圣叹世道不古,智诈相欺为乱,无以挽回人心,於是敷迷上古无为之化,以诏后世,使反锲薄之风为淳厚之气,其以道自任。若此,为无为,法自然也。事无事,顺天理也。味无味,乐恬淡也。大小多少,君臣民庶在焉。报怨以德,凡上下之交,或有不善,则当以德报为心。如善者吾善之,不善者吾亦善之是也。图难於其易,为大於其细,谋当谨始,无使滋蔓难图。天下难事,必作於易。大事,必作於细。物理所在,从微至着,如易之不远复,无祇悔,由一阳二阳,积而为乾。是以圣人终不为大,故能成其大。圣人有乾之德,不自为大,成其大者,
  六阳也。夫轻诺,必寡信。多易,必多难。人心浇薄,往往如此。靡不有初,鲜克有终也。是以圣人犹难之。圣人之心,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,所谓有始有卒者,其惟圣人乎。惟其难之於始,故终无难。
  《经》曰:其安易持,其未兆易谋。其脆易破,其微易散。为之於未有,治之於未乱。合抱之木,生於毫末。九层之台,起於累土。千里之行,始於足下。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圣人无为故无败,无执故无失。民之从事,常於几成而败之。慎终如始,则无败事。是以圣人欲不欲,不贵难得之货。学不学,复众人之所过。以辅万物之自然,而不敢为。
  《原旨》曰:其安易持,此承上章之旨,言天下事物之理,欲全厥终,当慎厥初。要在承平无事之时,戒无妄举,则安而易持。譬之事未兆则易谋,物脆则易破,微则易散也。为之於未有,非有,所以为杜之於未有也。治之於未乱,非有,所谓治镇之於未乱也。故又喻木之始生於毫末,台之始起於累土,行之始发於足下。当其始也,厥兆甚微,及其至也,木则合抱,台则九层,行则千里。是岂一朝一夕之故哉。厥初不可不慎也。天下之事,一有心於为,则多政乎败。用力以执,则或致乎失。所为尽心力而为之,后必有灾也。是以圣人无铃为,故无败事。无固执,故无失悔。凡民则不然,民之从事,常於几成而败之,以未闻持安之道也。慎终如始,则无败事,惟圣者能之,是以圣如文王,三分天下有其二,以服事殷,此以见欲不欲,不贵难得之货也。视民如伤,望道而未之见,此以见学不学,.复众人之所过也。若夫辅万物之自然,而不敢为者,终亦无为而已。故曰:以王季为父,武王为子,无忧者,其惟文王乎。
  《经》曰:古之善为道者,非以明民,将以愚之。民之难治,以其智多。是故以智治国,国之贼。不以智治国,国之福。知此两者,亦楷式。常知楷式,是谓玄德。玄德深矣远矣,与物反矣,然后乃至大顺。
  《原旨》曰:古之善为道者,如尧之治天下,而民不识不知,得不谓非以明民,将以愚之乎。何则,上以无为为政,使民由之而不知,是国之福也。民之难治,由上有以启其智多。人之具五性,皆天所赋,莫不有自然之理,犹天之有五行。春生仁也,夏长礼也,秋成义也,冬藏智也,信通四时。故寒暑节岁功成,旱沸不作,疵疠不生,物得以昌也。为民司命,而不知有仁之生,礼之长,义之成,而专尚智之藏者,则是岁不春夏秋而常冬也。可以言岁乎。岁常冬则万物藏而不育,治尚智则专聚敛而不知发,可以言治乎。所谓与其有聚敛之臣,宁有盗臣。是故以智治国者,贼其民,乃所以贼其国。不以智治国者,福其民,乃所以福其国也。知此两者,亦可为治之楷式。常知楷式,不尚智衍,福被于国,是之谓玄德。玄德云者辅物之自然,而不以明民也。玄德深矣远矣,与物返矣,言与智治不同也。不以智治,然后以至大顺。大顺则万物各遂其生成之性矣。
  《经》曰: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故能为百谷王。是以圣人欲上人,以其言下之。欲先人,以其身后之。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,处前而民不害。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,以其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  《原旨》曰: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。此并结前数章之义也。江海善下,故能为百谷之王。是以圣人法善下之道,而不欲自上於人。然不得已而居人之上。故曰:欲上人,以其言下之。是位虽处上,而言则谦下也。不亦谦受益之谓乎。名虽先,人身则后之,自有推而上之先之者矣。惟其能下能后,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,不以为轧己也。处前而民不害,不以为妨己也。惟其不重不害,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其在上在先也。夫何故,以其不与民争上争先,故天下莫有能与争之心。《玄经》之旨,凡言修身,则齐家治国在焉。言治国齐家,则修身在焉。善观者,当自有得於言外之旨。
  《经》曰: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。夫惟大,故似不肖。若肖久矣,其细也。夫我有三宝,保而持之。一曰慈,二曰俭,三曰不敢为天下先。夫慈,故能勇。俭,故能广。不敢为天下先,故能成器长。今舍其慈,且勇。舍其俭,且广。舍其后,且先。死矣。夫慈,以战则胜,以守则固。天将救之,以慈卫之。
  《原旨》曰:老圣所言之道,非上古无为,则唐虞雍熙之道也。其大无象,不可以名言求,众人之所罕识,故曰: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。谓不可几及也。夫惟大,故似不肖。若肖久矣,其细也夫,自释自审之辞,如所谓惟天为大,惟尧则之,孰得而肖焉。若禹之地平天成,则可以迹求也。老圣叹天下之人,皆谓我所言之道大似不肖,故复举其次者而言曰:吾有三宝,保而持之。保持,抱守也。一曰慈,不敢以天民肆戮。二曰俭,不敢以天物暴殄。三曰不敢为天下先,不敢以天讨倡举。夫慈,故能勇,班师振旅舞干羽而苗民格。俭,故能广,薄衣服而致孝乎鬼神,卑宫室而致费於沟洫。不敢为天下先,故能成器长。舜命总朕师逊举皋陶,将让位曰:枚卜功臣,固辞,弗获,乃有位古之人有行之者,禹是也。今舍其慈,且勇,所以诛龙逄,戮比干。舍其俭,且广,所以为倾宫瑶台,琼室玉门。舍其后,且先,所以囚汤夏台,囚昌羑里,死矣,南巢牧野之祸至,古之人有行之者,桀、纣是也。夫慈,以战则胜,仁者无敌,以守则固。民效死弗去,天将救之,以慈卫之。夏台、羑里之厄所以脱,古之人有行之者,汤,文是也。若汤之放桀,曰:古有夏先后方懋厥德,罔有天灾。山川鬼神,亦莫不宁。暨鸟兽鱼鳌咸若。于其子孙弗率,皇天降灾,假手于我有命。周之伐纣,曰:惟受罔有恢心,乃夷居,弗祀上帝神只,遗厥先宗庙弗祀。商罪贯盈,天命诛之。此其肖矣。夫汤武不得为尧、舜之君,其细可知也。
  《经》曰:善为士者不武,善战者不怒,善胜敌者不争,善用人者为下。是谓不争之德,是谓用人之力,是谓配天,古之极。
  《原旨》曰:古之善为士者不武,其惟文王乎。羑里之囚,崇侯虎所谐也。文王受命,六年始伐崇。善战者不怒也。崇侯谐昌,昌以洛西之地、赤壤之田方千里献纣,请除炮烙之刑,纣许之,赐弓矢斧铁,因公季得专征伐,为西伯,典治南国江汉汝、旁诸侯。善胜敌者不争也。吕尚,东海上人,遇七十余主而不听,人皆曰狂丈夫。渔于渭阳,西伯劳而问之曰:子乐渔耶。吕尚曰:君子乐其志,小人乐其事,吾渔非乐之也。西伯与语大悦曰:自吾先君太公望子久矣。故号曰太公望,立为师。善用人者为下,如四善云者,是谓不争之德,是谓用人之力,是谓配天,古之极也。配天谓可为人主极法则也。如文王者,乃古之善为士者,可为法於天下后世矣。昔西伯尝问於太公曰:商王罪杀不辜,汝助予忧乎。太公曰:天道无殃,不可以先唱。人道无殃,不可以先谋。他曰又问曰:人主之动作举事,有祸殃之应,鬼神之福乎。太公曰:重赋敛,大宫室,则人多病瘟。霜露杀五谷,丝麻不成。好田猎毕弋,不避时禁,则岁多大风,禾谷不实。好破坏名山,壅次名川,则岁多大水。好武事,兵革不息,则日月薄蚀,太白失行。西伯曰:诚哉。不十年,商亡,天下归周,是亦慈俭不先之征也。
  《经》曰:用兵有言,吾不敢为主,而为客。不敢进寸,而退尺。是谓行无行。攘无臂,仍无敌,执无兵。祸莫大於轻敌,轻敌几丧吾宝。故抗兵相加,一及者胜矣。
  《原旨》曰:兵本以戒不虞,非所以虞天下也。用兵有言,引古兵法语,下文是也。兵法以先举者为主,应敌者为客。吾不敢为主,不敢先举兵以虞天下也。而为客,彼弗率以侵我,不得已而应之,是戒不虞也。虽不得已而应,犹不敢进寸以轻敌,宁退尺以固守。是谓行无行。行,行师也。无行,无行师之心,师虽行而不轻进。攘无臂。攘,捍御也。无臂,无举手之心,虽捍御而不轻举手。仍无敌。仍,引也。无敌,无轻敌之心,虽引兵相抗,而不轻於敌。执无兵。兵,凶器也。虽执凶器而不行杀戮,何哉,祸莫大於轻敌。诸侯以国为心,故不免有时而先举。天子以天下为心,此吾民,彼亦吾民,祸彼犹祸此也,肯轻敌哉。此禹所以拜昌言班师振旅而苗民格也。噫,轻敌几丧吾宝,宝即前章三宝之宝,所谓惟善为宝,仁亲以为宝,则凡天下之民,莫非吾宝也。故抗兵相加,哀者胜矣。言两兵对抗,哀而不忍无杀伤,天民之心将见,不战而屈人兵,胜可知矣。以结上二章之义。前章言不武是美文王,而微寓抑武王之意。老圣凡言兵,多以禹格有苗为法。
  《经》曰: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。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言有宗,事有君。夫惟无知,是以不我知。知我者希,则我者贵。是以圣人被褐怀玉。莫能知一作莫
  不知。
  《原旨》曰:言者所以载道。知,知道也。行,行道也。甚易知,甚易行,吾无隐乎尔。行之则左右逢其原,天下之人,何其莫能知,莫能行哉,嗟叹之辞也。宗,祖也。君,主也。言有宗是皆祖述《坟》、《典》古史之书,事有君是皆归本皇帝王伯之道,岂托空言者哉。不知言则不知道,是以不我知也。既不能知,又不能行,则其无知可见。夫唯无知,则知我者希,斯亦不足怪也已。於戏,知我者希,则在我者贵,一云则法也。我道也,取法於道,则我贵矣。圣人被褐怀玉,褐,微贱之服。玉,至贵之宝。被褐谓无位,怀玉喻有道。此言有道无位之圣人也。故天下所罕知老圣以此自喻,所负可知也。
  《经》曰:知不知,上。不知知,病。夫惟病病,以其不病。圣人不病,以其病病,是以不病。以其不病,世本误作是以不病。
  《原旨》曰:知,知道也。病,不知道也。知不知上,圣人知而不言,上也。不知知病,众人言而不知,病也。夫惟病病,言众人之病病矣。以其不以病为心,而御人以口给,故犯不知知病也。圣人不病,言圣人常以不知为病,而不轻於言,是以不病也。言寡尤行寡,悔几何人哉。昔周有金人,三缄其口,而铭其背。当老圣在周,金人之作,宁无做耶。孔圣观周,尝得抚而欺之。前章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,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此言知不知,上,不知知,病。道岂终不可知乎,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,是知也。
  《经》曰:民不畏威,大威至矣。无狭其所居,无厌其所生。夫惟不厌,是以不厌。是以,圣人自知不自见,自爱不自贵,故去彼取此。
  《原旨》曰:威,刑罚也。人以身为重,加之以刑罚,孰不知畏。然有不顾斧钺而犯之者,何哉,大威至矣。知其无所自逃,小民畏苦尚有不肖之心生,况其大力量者乎。汤出夏台,去三面之网,信有由也。汉南诸侯闻之曰:汤德及禽兽,归之者四十国。噫,桀,君也。汤,臣也。抚我则后,虐我则雠,大人之心,其可自狭乎。狭则物有所不容,擅福作威,靡所不至,民不堪处。民不堪处,则臣弒其君,子弒其父,盖将有所不能容者矣。此桀之所以亡,汤之所由兴。无狭其所居,所居,心.也,心不狭则神明来居,物无不容一生之道也。无厌其所生,所生,内则神明,外则民物,俱不可厌,厌则去我之心,生死之道也。夫惟不厌,我不厌彼。是以不厌,彼不厌我。圣人自知不自见,无骄人之心。自爱不自贵,无威人之心。故去彼狭厌,取此知爱也。